林七夜的军靴碾过沙滩时,潮水正卷着腐臭的海草拍过来。
他左手攥着战术手电,光束扫过离岸二十米的礁石群——那里蹲伏着七团黑影,
每团黑影都长着人的轮廓,却裹着层半透明的黏液,
月光下能看见黏液里蠕动的细白虫豸。
"吴痕。"
他声音压得像砂纸擦枪管,
"右边第三块礁石,那玩意儿的脊椎骨是歪的。"
"歪的好啊。"
吴痕从战术背包里抽出根裹着红布的铁棍,反手甩了甩,
"省得我找弱点。"
他咧嘴笑的时候,手电光刚好扫过他眼角的旧疤,
"上回在滇南碰到个蛊尸,脊椎骨也是歪的,我一棍子敲下去——"
"爆成蛆汤了是吧?"
林七夜打断他,刀鞘在掌心磕了磕,
"说过八百回了。"
黑影突然动了。
最左边那团黏液"嘶啦"裂开道缝,
露出里面青灰色的人脸——是宁昌县失踪的导游老张,
喉管被豁开个洞,蛆虫正从洞里往外爬,"咯咯"笑着往沙滩上爬。
"操,还真他妈是熟人。"
吴痕抄起铁棍冲过去,铁棍上的红布"刷"地烧起来,
火星子溅在黏液上,发出烤肉般的"滋啦"声,
"老张头,你闺女昨天还在派出所哭呢,你倒好,当起蛊壳子了?"
黏液怪的指甲刮过吴痕的战术背心,在凯夫拉纤维上划出火星。
吴痕矮身躲过,铁棍狠狠捅进它心口——没骨头,没内脏,只有翻涌的白虫。
他骂了句"软蛋",反手用棍尾砸在它后颈,
红布烧得更旺,黏液"嗤"地冒起青烟,露出下面钉着的青铜蛊钉。
"七夜!"
他扯着嗓子喊,"这玩意儿身上有钉!和陈老说的守夜人骨头一个路数!"
林七夜的刀已经出鞘。
他没像往常那样挥刀劈砍,反而收刀入鞘,
指尖在刀镡上一弹——刀鞘里传出清越的蜂鸣。
最中间那团黏液怪突然僵住,黏液表面裂开蛛网似的纹路,
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蛊钉,每枚钉子上都刻着守夜人的图腾。
"是引魂钉。"
他声音沉下来,"用守夜人血祭过的。"
吴痕的铁棍又捅穿一只黏液怪的脑袋,蛆虫喷了他半张脸。
他抹了把脸,咧嘴笑出白牙:"合着这些玩意儿不是蛊王,是蛊王的餐前小点?"
"差不多。"
林七夜的刀再次出鞘,这次带着破空的尖啸。
他没砍向怪物,而是劈向礁石缝隙——那里埋着截发黑的人骨,
骨头上同样钉着引魂钉。
刀光过处,钉子"叮"地弹飞,黏液怪们突然发出尖厉的惨嚎,
黏液像被抽干的水袋,"噗"地瘫在沙滩上,露出下面青灰色的尸体。
吴痕踹了脚地上的尸体,老张头的眼珠"咕噜"滚出来,滚到林七夜脚边。
林七夜弯腰捡起,指腹擦过眼珠表面——上面有血丝组成的阵图,
和铜匣上的图腾严丝合缝。
"阵眼在海底。"
他蹲下来,用刀尖挑起尸体的衣角,里面缝着块染血的黄符,
"安卿鱼定位的骨冢应该在这片海域。"
"那还等什么?"
吴痕把铁棍往腰上一别,开始脱战术背心,
"我先下去探探——"
"等等。"林七夜拽住他后领,手电光扫过海面。
月光下,海水正泛着不寻常的幽蓝,浪头里浮着数不清的黑点,
凑近看竟是密密麻麻的蛊虫,每只都长着守夜人骨刀的形状。
"潮水不对。"
他摸出腰间的符咒,是安卿鱼连夜画的镇尸符,
"退潮时间还有两小时,但现在......"
"操他奶奶的!"吴痕突然骂了句,指着远处。
海平面上翻涌着黑色的浪墙,浪墙里裹着数不清的黏液怪,
老张头的尸体们正从浪里爬出来,喉管里的蛆虫组成猩红的字:"七月十五,月上城隍。"
林七夜的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身上映着越来越近的浪墙。
他摸出手机,按了左青的号码:"左司令,乱葬岗可能是幌子。"
他盯着浪墙里若隐若现的青铜棺椁,
"蛊王的窝在海里,守夜人的骨头......"
"镇着蛊王。"
左青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混着符咒燃烧的噼啪声,
"陈老说,守夜人骨头是锁,蛊钉是链。
现在链断了......"
"锁也要开了。"林七夜接完这句话,浪墙已经拍上沙滩。
他把手机塞进吴痕手里,
"给安卿鱼发定位,告诉她骨冢在......"
"在他奶奶的浪里!"
吴痕抄起铁棍冲进浪墙,红布烧得像团火,
"七夜,老子先给你探探路!"
林七夜笑了,刀光在月光下划出银弧。
他跟着冲进浪里,刀锋砍在黏液怪身上,溅起的不是血,是泛着绿光的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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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漫过他的膝盖,他听见海底传来闷雷似的轰鸣,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挣断锁链。
"吴痕!"
他吼了一嗓子,
"记着陈老说的话!"
"砍附在自己人身上的鬼!"
吴痕的声音混着铁棍击碎骨头的闷响,
"老子连鬼带蛊王一块儿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