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苦尊者那一声‘给本尊死来!’如同九天惊雷当空炸响。
其中蕴含的暴怒与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音波过处,空气都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他再也维持不住那伪善的慈悲面相,周身金色的法相光芒急剧膨胀,刺目耀眼。
核心处更是透出一股邪异而浓稠的猩红,仿佛由无数怨念与贪婪浸染而成。
那道撕裂苍穹的恐怖金色神光,携带着掌域境巅峰的全力一击,其威如狱,其势如海,似要将陈默连同那不断揭露他累累罪证的光幕一同彻底湮灭,从世间抹去!
“咔嚓……轰隆!”
空间在这一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广场上坚硬的青石板以渡苦尊者脚下为中心,寸寸龟裂,裂纹如蛛网般急速蔓延。
靠得近些的信徒被那逸散出的威压震得气血翻腾,喉头一甜,险些昏厥过去。
所有人的瞳孔中都倒映着那毁灭性的金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个敢于亵渎尊者的青衫年轻人,必将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然而,面对这足以摧毁城池的骇人一击,陈默却只是微微摇头,轻轻一叹。
“冥顽不灵!”
四字吐出,风轻云淡。
下一刻,他一直内敛如古井深潭的气息,骤然爆发!
如同沉睡万古的洪荒巨兽骤然苏醒,睁开了眼眸!
一股远比渡苦尊者更加浩瀚、更加深邃的磅礴气势,轰然冲天而起!
他青衫猎猎狂舞,周身并无刺目耀眼的金光,只有一层看似稀薄、却内蕴无穷玄妙的混沌色光晕流转不息。
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初最原始、最根本的力量法则。
这气息并非单纯的强大,更带着一种凌驾于此界固有规则之上的高渺意境。
与渡苦尊者那依靠香火愿力堆积起来的、虽磅礴却略显虚浮驳杂的神威,形成了云泥之别的鲜明对比。
“轰——!!!”
两股绝强的力量,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道,悍然对撞!
没有想象中的激烈僵持,没有能量肆虐的拉锯,结果干脆利落得让所有人思维都为之凝固。
那道看似无坚不摧、足以荡平山岳的金色神光,在接触到陈默周身那层混沌色光晕的瞬间,迅速消融、崩解!
构成神光核心的信仰符文接连破碎,其中蕴含的渡苦尊者的意志与法则,被一股更加宏大的力量无情地碾压,强行抹除!
“什么?!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
渡苦尊者那庞大的金色法相剧烈震颤,光芒明灭不定,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嘶吼。
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倾注了全力一击的神通联系,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瞬间斩断!
反噬之力如同亿万根无形尖针,又似一柄重锤,沿着神识联系狠狠砸在他的神魂核心之上!
陈默甚至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仿佛只是拂去衣袖上的微尘。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前方那正急速溃散的金光以及其后那因反噬而光芒黯淡的庞大金色法相,轻轻一点。
“破。”
言出法随,字如宪令。
一道凝练到极致,内敛着混沌色彩,看似毫不起眼的指风,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便穿越了彼此间的间隔,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渡苦尊者法相眉心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颤的碎裂声响起,渡苦尊者那宝相庄严的金色法相,从眉心那一点开始,出现了一道清晰无比的黑色裂痕。
那裂痕如同拥有生命般,急速蔓延、分叉,如同疯狂的蛛网,眨眼间便布满了法相全身!
“不——!本尊乃神道门护法,掌域巅峰,受万民香火,怎会败于你手……这不可能……”
他发出不甘而绝望的咆哮,声音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那咆哮声中,充满了怨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下一刻,在无数道呆滞、惊恐、茫然、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那尊受数十万民众顶礼膜拜了数百年,被视为天阳城守护神、不可战胜的金色法相,轰然崩碎!
天阳城上空,漫天飘零的金色光点,如同下了一场绚烂而又凄美的金色光雨,纷纷扬扬,洒落广场。
然而,这光雨再无半分神圣祥和之感,反而带着一种神话破灭的无限凄凉,以及信仰崩塌后的死寂。
光芒散尽,露出其中渡苦尊者的本体……一个面容扭曲,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怨毒之色的中年道士形象。
他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脸色惨白如纸,金色血液不断从嘴角溢出,整个人已是油尽灯枯,强弩之末。
广场之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民众都张大了嘴巴,眼神空洞,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无所不能的渡苦尊者……败了?
而且败得如此彻底,如此干脆利落?
在那个年轻人面前,竟然连一招都没能接下,法身被破,显露出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
“尊……尊者……输了?”
“怎么会这样……尊者不是无敌的吗?不是说能度一切苦厄吗?”
“那个昊天……他到底是什么人?!是魔?是神?”
信仰崩塌带来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飞速蔓延。
许多人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双眼无神,仿佛瞬间被抽走了人生的支柱和所有的希望。
口中只会无意识地喃喃着“尊者”二字。
而那些跟随渡苦尊者前来,原本气势汹汹的神道门巡游使们,此刻更是一个个脸色煞白,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看向陈默的目光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仿佛在看一尊自远古归来的灭世魔神。
“渡苦尊者……八大护法游神之一……竟然……败了?连法相都……”
为首的巡游使声音干涩沙哑,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心中的震撼与恐惧已然滔天。
他们无法理解,神道门中地位尊崇、实力强横、几乎算是一方诸侯的护法游神,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地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凭空冒出来的修士?
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与民众和神道门弟子的失魂落魄、如丧考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隐匿在暗处的游神们……
石狮、老槐、酒坛、兵魂……等游神,此刻都激动得灵体剧烈闪烁,意念中充满了狂喜之意。
“赢了!昊天大人赢了!哈哈哈哈!”
石狮游神几乎要喜极而泣,灵体因极致的激动而明灭不定,石质的身躯都微微震颤起来。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渡苦老贼!你也有今天!你施加在我等身上的屈辱与盘剥,今日终于遭了报应!”
老槐树苍老的意念中充满了快意恩仇的激动,枝叶无风自动,沙沙作响,仿佛在鼓掌。
“解气!太解气了!数百年的憋屈,今日一朝得雪!当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啊!”
酒坛游神兴奋地晃动着圆滚滚的灵体,坛中之酒哗哗作响,恨不得当场再开一坛千年陈酿来庆祝这伟大的胜利。
它们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一直压在头顶,让它们喘不过气来,动辄得咎的恐怖威压彻底消失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和扬眉吐气的快意,弥漫在每一个受压迫游神的心头。
……
此刻,渡苦尊者勉强用手臂支撑着身体,捂着仿佛要炸裂开的胸口,嘴角不断溢出带着神圣气息却已黯淡的金色血液。
他死死地盯着陈默,眼中充满了怨毒、不甘之色,嘶声道:“昊天!你……你竟敢毁我法身,断我道途!你可知我是神道门八大护法游神之一,肩负天阳城境内香火信仰之责,受命于天!”
“你杀了我,就是与整个神道门为敌!神道门高手如云,底蕴深厚,绝不会放过你!天上地下,九天十地,再无你容身之处!”
到了这一步,他依旧试图用神道门那庞然大物般的威名,来震慑陈默,希望能换取一线生机。
陈默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冷笑。
他缓步向前,步伐沉稳,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绝对威严,看着挣扎求存的渡苦尊者,如同看着一只蝼蚁的垂死挣扎。
“神道门?”
陈默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死寂的广场每一个角落,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底,“若神道门尽是你这等欺世盗名、残害生灵、视人命如草芥的败类,并且纵容你在此地盘剥数百年而不管不问,默许甚至鼓励这等行径……”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那么,这神道门,也不过是藏污纳垢之所,没必要存在于此世了!”
“狂妄!”
“放肆!安敢辱我神道门!”
残存的神道门巡游使闻言,又惊又怒,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厉声呵斥。
维护宗门声誉几乎是他们的本能。
然而,当陈默那冰冷得不含一丝情感,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目光扫过他们时,
所有人如同被史前凶兽盯上,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呵斥声戛然而止,一个个噤若寒蝉,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脸色惨白地低下头,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引起那煞星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