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不再理会这些色厉内荏神道门修士。
他目光转向广场上,那些依旧处于巨大震惊和茫然无措中的民众,朗声开口道:
“天阳城的百姓们,尔等且听清,也看清!”
他伸手指向瘫倒在地、狼狈不堪、再无半分尊者气度的渡苦尊者,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宣判其罪:“此人,渡苦,表面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实则乃窃居神位、祸乱一方之魔头!其罪昭昭,罄竹难书!今列其三大罪状,尔等共鉴之!”
“其一,假借庇护之名,行盘剥之实!强迫境内游神上供香火愿力,动辄打杀,吞噬神源,断其修行道途,使本该庇护尔等的游神沦为其私产奴仆!”
“其二,为满足一己私欲,修炼邪法,纵容甚至暗中逼迫麾下妖魔吞噬无辜生灵血肉,凝聚血气、魂力以供其修炼!”
“黑风山那累累白骨,那冲天怨气,皆是其无法抵赖之罪证!更因一己私念,灭杀雕刻师阿木满门,连襁褓幼儿亦不放过,其行令人发指,神人共愤!”
“其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派妖邪恐吓乡里,制造灾祸,再假惺惺出面平息,以此操控人心,愚弄百姓,玷污‘信仰’二字之神圣!”
每说一罪,陈默的声音便提高一分,如同无形重锤,一次次狠狠敲打在每一个民众的心头,颠覆他们过往的认知。
伴随着他那威严的宣判,空中那面光幕再次流转,将相关的证据影像……被盘剥的游神惨状、黑风山的白骨坑、阿木一家被害的惨象、妖邪作乱的记录一一清晰呈现。
铁证如山,不容置疑!
民众们看着光幕中那些惨不忍睹、颠覆想象的画面,听着那些字字泣血的控诉,再看向渡苦尊者的眼神,终于从最初的茫然,变成了骇然。
继而转为无边的震惊,最后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愤怒和深深的厌恶与恐惧。
“原来……原来我们一直信奉的,日夜叩拜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披着神袍的魔头!”
“黑风山那些失踪的樵夫和采药人……竟然是被他逼着妖怪吃掉的?!天啊!”
“阿木一家……多好的人啊,就因为他没按要求雕刻神像就……畜生!简直是畜生啊!”
“我们……我们都被他骗了!骗得好苦啊!这些年献上的香火钱,岂不是都成了助纣为虐?!”
群情激愤,之前对渡苦尊者的敬畏和信仰,此刻尽数化为了被愚弄后的滔天怒火。
许多人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上去唾骂那伪神。
陈默看着面如死灰,眼神黯淡,连怨毒都几乎无力维持的渡苦尊者,冷冷道:“你方才言,亵渎神威者,当打入九幽,永世不得超生。如今,你罪孽昭彰,恶贯满盈,依你之言,该当何罪?”
渡苦尊者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闪过一丝疯狂与绝望交织的光芒,嘶吼道:“你……你不能杀我!神道门不会放过你!我乃……”
“执迷不悟!”
陈默不再与他废话,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至极的剑罡骤然射出,无视空间,瞬间贯穿了渡苦尊者的眉心祖窍!
渡苦尊者身体猛地一僵。
眼中的疯狂、怨毒、恐惧以及对世间最后的留恋,瞬间凝固,随即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涣散,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虚无。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发出最后的诅咒或求饶,却最终没能吐出任何一个音节。
下一刻,他的肉身连同体内残存的神魂,从头部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最细微的光尘,随风飘散,消弭于天地之间。
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神形俱灭!
真正的,魂飞魄散,真灵不存,永世不得超生!
天地间,一片死寂。
唯有风吹过空旷广场,卷起些许尘土和残留的金色光屑,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渡苦尊者,死了。
那个笼罩了天阳城及其周边疆域数百年,被视为不可撼动的守护神,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名叫“昊天”的年轻人,以绝对的力量,摧枯拉朽般打得神形俱灭,彻底成为了历史。
民众们呆呆地看着渡苦尊者消失的地方。
又看了看那个傲然独立、青衫依旧整洁如新的身影,一时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方向和意义。
习惯了在尊者庇护下生活,尽管需要付出代价,但至少维持了一种脆弱的平衡与秩序。
如今支柱轰然崩塌,巨大的空虚感和对未来未知的恐慌,充斥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尊者……没了……真的没了……”
“以后……以后我们怎么办?谁来管我们?”
“天阳城……没了尊者的威慑,城外那些妖魔精怪,那些敌对势力,肯定会趁机杀进来的!”
“完了……完了……我们都要成为妖邪的口粮了……”
窃窃私语声如同瘟疫般在死寂中蔓延开来,充满了无助、彷徨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许多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绝望。
……
就在这时,一道道或明亮或微弱,但都带着感激与敬畏的灵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陈默身前显化出身形。
正是以石狮游神为首的众多底层游神,以及一些原本依附于渡苦,但此刻急于划清界限的小神。
它们此刻再无隐藏,纷纷显化出或凝实或虚幻的灵体,对着陈默,齐刷刷地匍匐在地,行五体投地大礼,声音激动而虔诚,汇成一片:
“叩谢昊天大人!为我等铲除奸邪,拨云见日,伸张正义!”
“大人恩同再造,解我等倒悬之苦,我等永世不忘大人恩德!”
“愿追随大人麾下,供大人驱策,万死不辞!”
这些游神的出现和发自内心的跪拜,更是以无可辩驳的事实,印证了陈默方才所言非虚。
民众们看着这些平日里在他们村落,城池中或多或少有些灵验,默默庇护一方的游神们,此刻都对那年轻人如此恭敬臣服,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复杂难言。
陈默目光扫过这些激动的游神,语气平和了几分,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都起来吧!”
“渡苦已除,尔等身上枷锁已去。自今日起,各自回归辖地,恪尽职守,潜心修行,以庇护一方百姓、调理地脉灵气为本分,便是对本座最好的回报。无需再担心神道门无休止的盘剥与压迫。”
“谨遵大人法旨!”
游神们再次叩拜,声音中充满了重获新生的喜悦与对未来的期盼。
它们知道,那暗无天日、提心吊胆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许多游神再次深深拜谢后,化作道道颜色各异的灵光,迫不及待地返回自己的地盘,要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传达出去。
同时也深刻谨记陈默的吩咐,好好履行自身职责,庇护一方生灵。
唯有石狮游神,在众神离去后,依旧留在陈默身边。
它犹豫了一下,恭敬地低声问道:“昊天大人,您……神通无量,接下来……对这偌大的天阳城,有何打算?”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那些残余的,正试图悄悄后退的神道门巡游使。
那些巡游使见陈默目光如电扫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体若筛糠。
为首之人强撑着最后一丝勇气,色厉内荏地尖声喊道:“昊天!你……你杀了渡苦尊者,便是与整个神道门结下不死不休之仇!”
“你等着!神道门的雷霆之怒,不是你所能承受的!宗门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走!”
放完这几句毫无底气的狠话,他们再也不敢停留半刻,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无比地逃离了天阳城,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渡苦尊者一死,他们在此地的权柄,利益链条瞬间崩断,留下也只是等死。
神道门的人的逃离,仿佛抽走了民众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旧的秩序象征。
恐慌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彻底爆发开来。
“走了!神道门的仙使们也跑了!”
“完了!全完了!没了尊者和巡游使的震慑,城外那些妖魔鬼怪肯定会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扑上来!”
“怎么办?我们天阳城几十万百姓,难道就要坐以待毙吗?”
“我听说黑风山北面那片老林里,最近又来了一群成了精的赤眼狼妖,凶残无比,能口吐风刃!以前有尊者在,它们还不敢太过靠近城池,现在……”
“还有南边百里外沼泽的那条独角恶蛟,据说有千年道行,每年汛期都要兴风作浪,索要童男童女祭祀,都是尊者出面才勉强平息……”
“西边荒原上的‘秃鹫’马贼团,据说也供奉着某个邪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且来去如风,以前有巡游使巡查,他们还有所顾忌,现在……”
民众们纷纷诉说着天阳城周边潜藏的各种传闻中的危机,越说越是恐惧,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哭喊声、哀嚎声、绝望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
他们早已习惯了在渡苦尊者构建的安全区内生活,如今这保护伞骤然消失,一个个瞬间慌了,如同失去了主心骨。
陈默听着民众们七嘴八舌、充满绝望的哭诉和恐慌的议论,心中却是微微一动,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此界法则独特,以信仰香火为重要根基,天地规则亦与之紧密相关。
他初来乍到,需要一块稳定的立足之地来深入了解此界奥秘,同时也需要观察、解析此界信仰之力的运作方式与本质。
眼前这群陷入巨大恐慌的天阳城民众,以及这座城池外的民众,不正是绝佳的建立初始根基的所在吗?
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建立信仰,收集香火,庇护苍生,建立此界的仙庭秩序……这套流程,本就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事情!
想到这里,陈默不再犹豫,他向前踏出一步,脚步落在汉白玉铺就的台阶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一股无形的威仪随之扩散。
“天阳城的百姓们,稍安勿躁!”
陈默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哭喊,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心头。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止了骚动,将目光投向台阶上那道青衫身影。
陈默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惶恐不安、写满绝望的脸庞,沉声道:“渡苦伪神,欺世盗名,罪孽深重,其伏诛乃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神道门纵容此獠数百载,鱼肉乡里,亦有失察纵容之过!旧日污秽,已随此獠一同湮灭!”
他顿了顿,迎着众人惊疑、茫然、以及一丝微弱期盼的目光,继续朗声道:“从今日起,天阳城及其周边千里山川河流与生灵,由我昊天接管!”
“尔等所忧之妖邪、所惧之灾厄、所患之匪徒……自此,皆为我之职责!自有我来应对,我来铲除,我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