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吴恨拍了拍身上的灰,
"回膳房喝口茶。”
“老陈头今天煮了陈皮普洱,美姑娘肯定偷喝了半壶。"
林七夜跟着他往膳房走,手不自觉摸向腰间的斩妖剑。
剑鞘上的云纹还是亮的,像道凝固的光。
他突然想起镜里的画面——红月当空,月城的门开了条缝。
七天后。
他望着西边的晚霞,轻声说:"该来的,总会来。"
林七夜走到库房门口时,风突然变了。
原本裹着梅香的风里,这会儿掺了股子铁锈味。
他停住脚,鼻尖动了动——像血锈在刀鞘里闷久了,又被阴水泡过的腥气。
库房的铜环门扣"当啷"响了声。
守库的老张头掀开门帘探出头,山羊胡上沾着芝麻粒:"林先生来得巧,刚到的雷火符还热乎着呢。"
林七夜没接话,目光扫过老张头身后。
库房里码着整整齐齐的符纸箱,最上面那箱封条没贴紧,
露出半张符纸边角——是新画的镇魔纹,可纹路里泛着青,像被什么东西浸过。
"老张头。"他伸手按住门框,
"今天晌午过后,梅林那边可有人去过?"
老张头摸了摸后颈:"就老陈头今早来剪过梅枝。”
“说是月城要开,得备些梅木刻镇门符。”
“怎么?"
林七夜没答,转身往梅林走。
斩妖剑在腰间沉了沉,
剑穗上的银铃"叮"地轻响——这是剑要出鞘的预兆,他练了十年,不会记错。
梅林在镇魔司后墙根,二十多棵老梅树盘根错节,
枝桠都往西北方斜着长,像在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林七夜踩着松针往里走,越往里,铁锈味越浓。
最深处那棵千年老梅下,老陈头的竹筐倒在地上,剪子滚进了乱草里。
梅枝没剪完,断口处凝着黑红的汁液,不是树汁,是血。
"老张头!"林七夜喊了一嗓子,
"带三捆火符来梅林!"
他蹲下身,指尖沾了点断口的血,凑到鼻前闻——是暗魔血的味儿,带着股焦糊的硫磺气。
暗魔极少出现在人间界,除非......
"月城的门要开了。"他低声说。
风突然大了。
梅林里的梅枝"哗啦啦"乱颤,原本青灰的天空里,红月亮正一点点往上爬。
林七夜抬头,月光照在梅枝上,
那些断口处的黑血突然冒起青烟,像被什么东西烧着了。
"林先生!"老张头拎着符纸跑过来,"这是怎么了?"
林七夜没接符纸,他盯着老梅树的枝桠——最顶端那根枯枝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了张人皮。
皮是剥下来的,五官还在,是镇魔司巡夜的小李。
"暗魔用他的皮当耳目。"林七夜抽出斩妖剑,剑刃嗡鸣,
"他们在窥月城的天机。"
老张头的手开始抖:"那、那怎么办?"
"烧。"林七夜把火符往地上一撒,
"用雷火符烧了这棵树。”
“暗魔附在梅枝上,得连枝带皮一块儿烧干净。"
老张头哆哆嗦嗦摸出火折子。
火符遇火就着,腾起的火苗是少见的幽蓝色,
舔上梅枝的瞬间,树里传出尖啸声——像有人拿指甲刮铜盆,刺得人耳膜生疼。
林七夜握着剑往前凑。
剑身映出红月亮的影子,
小主,
他突然想起老陈头说的话:"梅树活千年,不是为了开花,”
“是为了等个人——能拿着它的枝,去砍断月亮的人。"
现在这棵梅树被暗魔附了身,可断口处的黑血烧尽后,
露出的木芯竟是金红色的,像淬了火的剑。
林七夜伸手折下一段,木茬子扎得掌心渗血,可他没松,反而攥得更紧了。
"林先生!"老张头喊,
"那树......"
"没事。"林七夜把梅枝别在腰间,
"这是梅树自己要给我的。"
红月亮升到头顶时,暗魔的尖啸声停了。
烧尽的梅树桩子上,落着片焦黑的鳞甲——是暗魔的鳞,指甲盖大小,边缘还沾着雷火符的蓝灰。
林七夜捡起来,放进道袍口袋。
他转身往库房走,刚迈出梅林,就看见吴恨靠在院墙上抽烟。
"看见麻雀飞进去那会儿,我就知道要出事。"吴恨弹了弹烟灰,
"美姑娘回演武场了,曹彧玮那小子在打拳,没看出破绽。"
林七夜把梅枝递过去:"暗魔附梅树窥月城天机,被雷火符烧了。”
“这枝是梅树心,老陈头说的'砍月亮的枝',可能就是它。"
吴恨接过去看了看,用指甲刮了刮木芯:"金红的,像掺了朱砂。”
“老陈头没说错,这枝得留着。"
他把梅枝还给林七夜,又摸出张皱巴巴的纸:"镇魔司密报,凤凰小队在北境发现的暗魔,”
“和月城的门有关联。”
“夏思萌说,门开时会有三波兽潮,第一波就是暗魔带的。"
林七夜把梅枝别回腰间:"七天后,我跟你去月城。"
"行。"吴恨掐了烟,
"先去库房拿符纸,美姑娘那边该等急了。"
两人往库房走。
红月亮的光洒在地上,把影子拉得老长。
林七夜摸着腰间的梅枝,木芯的金红透过道袍渗出来,像团小火星,烫得他掌心发痒。
"老陈头还说,"他突然开口,
"砍月亮的人,得拿着梅枝,站在月城门口。"
吴恨笑了:"那七天后,咱们就站在月城门口,拿这枝砍它娘的。"
风又起了,这回没了铁锈味,只有梅香。
林七夜望着红月亮,斩妖剑在鞘里轻轻动了动——他知道,
该来的总会来,但至少,他们有了梅枝,有了剑,有了彼此。